前几天,正在读一年级的女儿问我:“妈妈,你知道春节童谣吗?”我摇摇头。她稚嫩的童音清脆蹦出来:
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;
腊八粥,喝几天,哩哩啦啦二十三;
二十三,糖瓜粘;
二十四,扫房子;
二十五,冻豆腐;
二十六,去买肉;
二十七,宰公鸡;
二十八,把面发;
二十九,蒸馒头;
三十晚上熬一宿;
初一、初二满街走。
瞬间,记忆的大门被歌谣打开,儿时的春节一幕幕重现在眼前,那时的年,可真是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啊!
尤记得小时候,年关将近了,爸妈在土灶小锅里卤出来的鸡、鸭、肉、藕,热腾腾、香喷喷,一次可以吃三四个鸡腿,爸妈担心我吃撑得把美食给藏起来。
尤记得,外公带我守年夜,他迷瞪着眼似小鸡啄米困得不行却也不睡觉,反倒是我新奇的不得了,一夜清醒未眠,还不明就里的埋怨:守年夜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,听了半夜鞭炮声,没意思。却在次年的异乡,动员我对门的玩伴在她们家一起守年夜:三个小娃守着炉子,不知可以去看春晚解闷,就那样对着时钟,干守着,感觉时间过得真慢呀。不到半夜十二点,肚子饿了,各自回家吃东西睡觉,年夜没守到天亮。
尤记得,除夕夜里放鞭炮是一件神圣而又充满仪式感的事情。在那时的我心中,放鞭炮是爸爸们的任务,放鞭的爸爸最勇敢最帅气。三年级后,这个伟大又光荣的任务被我爸交给了我。因为我已经跟着爸爸好几年,已学出来看春晚守年夜放鞭炮的习惯。于是后来的好几年,每到春晚接近凌晨十二点,我就开始紧张:点火太早了不好,怕没到凌晨十二点的跨年时刻,太晚了也不好,怕没赶上趟儿不吉利。总之就得踩着点,行使点鞭炮的神圣职责。虽然点燃后赶紧猫腰关起门捂起耳朵躲起来,但还是要竖起耳朵听一听,咱们家鞭炮够不够响,放的时间够不够长。放的鞭炮又响又长,预示着来年红红火火是个喜庆年——妈妈辈如是说,我也如是相信着。
尤记得,在村子里的年每家每户要祭灶神、打扬尘,爷爷要做麦芽糖,村子里聚集起来在谁家一起打豆腐。那时候,祭灶神是用一个汤勺装满菜油,放在灶门口,就那样燃一夜,我一直好奇至今——这个油好神奇,似乎怎么烧都烧不完;打扬尘是要戴上报纸做的帽子,扫屋顶的蜘蛛网和灰尘,在那时的我看来,这好像是在做游戏;爷爷做麦芽糖就像搅搅糖一样,他需要在椅凳的靠背柱子上,用尽力气不断拉糖,这是一个艰巨的工程;磨豆腐可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的了,因为一年只有这个时候,才有豆浆豆腐脑可以吃,家家户户挑着自己泡好的黄豆去某户人家里排队做豆腐,白色纱布滤网跟打秋千似的摇啊摇晃啊晃,里面的白色豆浆逐渐变浓,最后神奇变身为热腾腾的豆腐,我至今不懂这个工艺是怎样的……“年”是一年一次的盛会,是大人小孩老人共同盼望的幸福时刻,是物资匮乏时代人们最精彩的生活盛典。
还记得,初一那天可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啦,因为那一天可是从头到脚都是新衣服新鞋子,而且一大早可以串门去别人家玩儿。所到之处都有糖果迎接我们,遇到爸妈的亲朋好友还可以得到红包压岁钱,别提多开心了。总记得,那天早上,爸妈会让我早早起床,怕起晚了邻居要敲门来拜年了。桌上准备好糖果点心和散放几根烟,如果是女性或者孩子们来拜年,就给他们糖果;如果是男性来拜年,就给他一根烟。不管谁来拜年,都要说恭喜发财,万事如意,新年好这样吉祥的话。感觉那时的乡邻关系和年味,是今生最醇美的乡情和回忆。
儿时那些有关年的片段,犹如炊烟缥缈在记忆里,而她却是最能熨帖心灵的实际存在。有些人总说,现在的年味变淡了,殊不知,不论时代如何变迁,每一代人对于年的理解和感受,都有他那个年代的烙印。“年”以她根深蒂固的精神传承存在于每个中国人的思维里。“年”是回家,“年”是团聚,“年”是牵动华夏每个中国人最动人的词语。愿今年春节,每个人都能回家,都能安静享有属于自己的团圆美满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