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华社香港5月3日电 题:香港警察“空手小虎”:伤越痛我越强
新华社记者朱玉、苏万明、洪雪华
小虎(化名)已经达到空手道黑带的专业级别,数次拿到国际比赛的冠军。
他从11岁就开始接受空手道训练,防卫和搏击早已成为本能反应,可以近距离闪电般放倒别人。
问,你会用空手道KO普通人吗?
他回答,不。
在工作中,他会克制本能反应,按照规定,只使用香港警察的防身术。平时,他牢记着师傅灌输给他的:武德。
这是修例风波中被暴徒镪水弹严重烧伤的一名香港警察,微博上的“空手小虎”。
2019年10月1日,小虎和其他防暴警察被派往香港屯门大会堂执勤,“当时任务很清楚,保护国旗”。
中午12时左右,更多蒙面暴徒聚集,“身上明显带家伙”。
暴徒拿出剪刀,要剪断挂国旗的绳子。小虎和同事们见状冲出来,一边警告,一边驱散。
暴徒们不甘心,数次聚集围拢,共约六七百人。
小虎和其他防暴警察退守旗杆。镪水弹、石头、雨伞,不断向他们袭来。
一群暴徒冲向几名警察,打算袭击他们并抢回已被制服的同伙。小虎冲了出去,数秒后,他开始觉得右手内侧疼了起来。“这种疼痛非常特别,和平时不一样。”
低头一看,右臂两处、右后背一处,一大片地方正冒着白烟,并开始渗血水,疼痛钻心。“中镪水弹了!”
小虎眼看着自己伤处从正常肤色变成了咖啡色,继而血红色,之后迅速起了大片水泡。他的黑色佩枪,转眼间被强酸溶解为粉红色液体。
救护车上,耐受力远强于一般人的小虎疼到一路嚎叫,不停地踢车门来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。
救护车抵达医院。
3针吗啡,疼!
加3针,还疼!
再打2针,加3支止痛针和镇静针,还是疼!
医生告诉他,剂量太大,不能再打了。
小虎最初以为只是普通伤害,可以很快出院。但医生告诉他,这是三级化学品伤害,是腐蚀性液体灼伤中最严重的等级。
受伤的地方神经被彻底烧坏,医生拿起他的手臂,他完全没有知觉——远远不是简单的皮肉之伤。
修例风波中,香港警察受伤的种类各种各样:燃烧弹烧、弓箭射、石块砸……乃至刀子直接刺向警察的脖颈。
小虎成为伤势最重的香港警察之一,至今未愈。
三次痛苦的手术接踵而来。
医生把被腐蚀的肌肉和神经全部挖了出来,敷上别人捐赠的皮肤。
大约一个星期后,做第二次手术——植入人工皮。医生用半厘米长的钉子,让小虎手臂上的“好皮”和人工皮钩住。三大片伤口,每片约有100颗钉子。
植皮三个星期后,小虎再受一次煎熬:从大腿内侧取三分之二的皮,敷到伤口上。
这是个有尊严的伤者。医生告诉他,可以在病床上方便,但小虎绝对不能接受,“因为我四肢健全,又不是没有手脚”!
术后第三天,他下床去上厕所,正常走过去30秒,他花了45分钟。
受伤半年后,每天早晨,雪白的床单上,都是裂开的伤口留下的一抹抹血痕。直至今日,小虎还经常感到疼痛,半夜痛到睡梦中下意识喊出声来,吵醒了自己。
医生发现,小虎对药物反应较慢,如果以超出常人的剂量给药,恐怕带来其他严重的伤害。小虎选择了不服止痛药。
“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。”他说,如果没有这次受伤,“我都不知道自己对痛楚的承受能力、忍耐力,原来如此之高。”
在小虎住院期间,香港警方屡次发现暴徒们的弹药库,并起获多个未来得及引爆的炸弹,最大的一个炸弹10公斤,里面除炸药外,还有大量的铁钉。弹药之多,被警方称为:兵工厂。
本土恐怖主义这个词已越来越多被香港警方提到,小虎接受采访的前两天,一枚土制炸弹被寄给了香港警务处处长邓炳强。
受伤后第17天,小虎开通了微博账号,记录手术和恢复过程。
第三次手术是受伤一个月后,全身麻醉前,他心里默念:但愿一觉醒来,一切都只是一场梦。伤口再也不见,这个城市,回到从前。
他的祈祷没有成真。
小虎很着急。他对久久不愈的身体生气,拼命做康复运动,因为运动强度太高,反而造成了劳损。
疼,他从不掉眼泪。但一提到警方领导多次出现在病房,和自己在关键时刻倒下帮不上忙,哽咽得控制不住。
第50天,终于洗了一次全身澡,“这是一个多么简单且完美的生活需求”。
第98天,小虎发了一篇微博:感觉我的胳膊和背部,都有一个喜欢挣扎的小婴孩,他在逐渐成形,新奇又甜蜜。“老子快痛疯了,你快长好!”
他嘴里的“小婴孩”,是结痂恢复中的皮肤。
归队,小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。
微博账号很快走红,网民们阅读并评论了他的每一条微博,有人称呼他为“英雄”。小虎说:“我不希望大家把我们当英雄、当明星,这个违背了我们做警察的意义。我们是执法者,执行法纪是本职。”
医生告诉小虎,将来可能要进行第四次、第五次手术,在背上切开的地方再植皮。让手臂活动更流畅、幅度更大一些。
小虎深切地经历了痛苦,“真的不愿意再有市民或同事跟我一样受伤,因为我知道这太痛苦了”。
入职13年,每次面对暴徒的挑衅,小虎不会动怒。“他们想用这些手段挫败警察,我们生气,他们就达到目的了。”
他说,香港警察只会越来越强。